【专栏 | 火炬之光】第二章：信使（完结）
我拄着那柄泛着蓝光的剑，行走在饿狼峡谷里。积雪堆积在山谷的每一个角落，丛生的石刺也被埋没。即使这样，它还是在风雪中泛着蓝色的光泽，像是泰瑞尔的声音一样充满威严。我要找到他和他们，我确信我能。
在我的身后，终年积雪的亚瑞特山脉，绵延数千里。我的国度，那个产生过无数勇敢无畏英雄的地方，就坐落在这里。最伟大的英雄，布尔凯索，那位被称为不朽之王的领袖，也长眠在这片土地。正是他带领下，蛮族进驻到巴尔的领地，并在这座孤城勇敢守护上帝之心长达数百年之久。
对于一个在寒冰国度里长大的人来说，这样的天气维持生存并不困难。只要在山窟的阴影中脱下盔甲，赤裸上身，静心地打坐，把那种饥饿感在自然的安慰中平静下去，就能暂时恢复一些体力。调匀呼吸，用匕首在腕上割开一点，伸嘴灌满血浆，然后包扎好，接着只要把这口鲜血顺着风的方向用力喷吐出去，让风把这气味送的远远的。等着吧，等到太阳在密布的乌云后面沉沦下去，黑暗笼罩世界，那群畜生就带着青色的眼睛来了。没错，食物来了。可昨晚我吃了个半饱——这些家伙在和我们的战斗中越来越胆怯了，难道它们也预感到了什么，需要保证族群的数量么？昨晚来的跑了一小半。
这是个滑稽的故事。对于文明世界的人们来说，一个野蛮人满身利刃离开他自己热爱的亚瑞特山，独身一人走近他们的世界，这一定会在市集传为笑谈。如果他们知道这个满身利刃家伙此行的目的，恐怕大牙都会被笑掉了。
我是个信使。
如果他们不笃信圣光的教义，没有见过那个影像，这的确太可笑了。不朽之王的国度派出了自己最强大的战士，装备最精良的武器，来到文明世界，他却只是一个信使？要不是知道此行的艰难和光荣，我指着我的剑刃发誓，我可不会落此笑柄。
事情发生在七月二十三号。
我披着灰狼皮嵌裹的战甲，独自坐在山腰的山石凹处。我喜欢一个人这样坐着磨剑，噌噌的声音，让人在这岗哨时间里不至于寂寞。拉苏克的手艺，这把剑越用越锋利。没有什么雪，山风也比不久之前的风暴季节小很多了。但即使是这样，空气中也隐约传来一股诡异的味道，一大早就是这样；一个初次巡哨的战士都会觉得奇怪——山风本应带着亚瑞特独有的清新，而不是这种带有腥味的苦涩。
我一直在暗暗探下身体，隐藏在石林的暗处。终于有点动静了：一只野狗，带着那种特有的腐尸味，正懒洋洋地穿过山脚的碎石荒地。
这种讨厌的动物并不经常出现，它们大多数时候都只是狼群盛宴之后的拾荒者。它一边咀嚼嘴里的东西。一边懒懒地摇着尾巴，一顿饱餐之后大约是要找一个暖和的地方眯一会儿眼睛。我开始觉得自己有点过分紧张了。
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它停下了突然开始咳嗽，似乎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了。它吐出一根指头！
我跳起身来，一个斧头砸在它脖子上。它嚎叫了两声，扑腾着倒在沙石里。
那丑陋的东西嘴里的指头，明显是个蛮族的；文明世界人们的指头要纤细得多。很显然，某个勇士死了。发生了什么？他被狼群偷袭了？这是种不大可能的情况：蛮族在这里生存了太长时间，而自从上古以来，蛮族战斗力也在这个恶魔与野兽的环境中得到了最大限度的保存，甚至是提高。如果说蛮族在角斗士年代里已经掌握了与野兽搏斗的技巧，那么这数个世纪以来，这种技巧变得更加细腻和精纯。
这是个坏消息，如果相信我们自己人的战斗实力，这件事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燃烧地狱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了。
我需要去看看现场，找到更多的线索，如果有可能，带着线索回到哈洛加斯，趁着敌人阵脚未稳，组织一波冲击。这至少能够给整个王国赢得一段准备时间，虽然我们的国度总是保持战斗状态。
野狗这种动物天性狡猾，即使食腐也会叼着离开尸群。我只需要追踪那条时断时续的血线就能找到源头。它跑了很远才找到食物的，如果这一点考虑进来，那么恶魔们的苏醒就更可信了——它们开始从地下转到地上，那么附近本来就已经很少的食物资源会被更快攫取。
我找到了，是在一个黑暗的山坳里，狼群的聚居地。这是个不错的成人礼训练基地。蛮族人很早熟，无论男孩还是女孩，在8岁时候就要施行成人礼。这在文明世界看来很血腥，但在我们，这是证明自己是亚瑞特山孩子的唯一机会：父亲，哦，通常是父亲，会带着儿子或者女儿来到狼群中，给他或她一把剑，力气大的可以是一柄战斧，自己坐在旁边，像监考官一样看着孩子在狼群中搏斗，直到杀死一头狼。这时候父亲会跳进来驱散野兽，并把死狼交给孩子，由他带着自己的战利品回到哈洛加斯。虽然在狼群中死去的孩子数不胜数，但这个神圣的仪式从不朽之王的年代一直流传到现在。蛮族人是在自然的选择中成长起来的战士。
我看见一堆尸体，残破不堪。一柄沾满黑血的巨大战斧抓在那只断手里，它砍在一颗令人恶心的头颅上，血丝和脑浆留在旁边——食尸鬼。这场战斗刚结束一天了。一些胆大的野兽已经来过了。比如说刚才死在我手上那只小家伙。
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我听见山坳的背面传来狼嚎的声音，一群哈哈大笑的恶魔咕哝声，一个幼稚的喝呼声带着相当的勇气和恐惧在战斗！
我尽量压低声音穿过山谷，扎紧腰带，同时从背后掏出我的双刃斧和那把巨剑。我仔细辨认那些咕哝的哈哈声，以及风中传来的刺鼻恶心的味道——一共有12-15个血腥恶魔。我爬上岩壁，在一片突起的石林背后隐藏起来，偷偷去看下面。
一个小女孩儿双手拿着一柄等身长短的剑喝呼着挥向向她扑来的灰狼，剑刃已经卷起，小腿和胸前上也被撕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她的恐惧让她愤怒，然而疲惫正在侵蚀勇气带来的战斗力。那些血腥恶魔围成一圈，用皮鞭驱赶着嗜血的饿狼，同时咕哝着恶魔语相互大笑。
看来要冒冒险了，就算有埋伏也得救出她。
我从山壁上径直跳了下来，巨斧带着风声和重力，直接削掉了外边一圈一个家伙的半个脑袋。还没等前面的恶魔反应过来，两柄飞斧就穿过他们的心脏了。他们咕哝着嚎叫起来，立刻转过身围拢着我，抽出各种恶魔般的刀枪剑戟来。我喜欢被围攻的感觉，这种正面冲突的恶魔可比那些恶魔巫师和毒影好得多：只要踩着旋风之舞的节奏就能卸掉他们的胸甲，顺便划伤他们的胳膊，接着连上一个突进的双刃冲锋和一个斜身斩，至少可以做掉其中一个倒霉鬼。确实办到了，我突进到了那个女孩儿面前，同时把左手的利刃扔给她。
“小家伙接着！勇敢点！”我怒号着鼓舞她。
我没看错这姑娘，她是亚瑞特的孩子，即使独自战斗了一天，她还是换手把利刃插进了前面一头狼的嘴里，又翻过身来，双手掰下了另一头的上颚。她抹了抹那把利刃的狼血，双手持着，姿势完全标准，看起来训练有素。她的父亲应该是一位很有教养的战士。
不过，她耐心不足。她还没有等待比她更前辈的战士命令，已经冲进了敌人阵中，双手刃的剑法回旋着舞出白花，呼呼的声音更加令人赞叹。
“敏捷有加，力道不够，不错的战士胚子！”我不吝赞赏。“孩子，试着放松剑柄，利用剑本身的惯性，让它自己去寻找猎物。”
果然，她的跳劈找到了发力的感觉，一道弧线按着重力旋向下方，正中一个恶魔的胸膛。利刃不偏不倚地砍了进去，鲜血迸溅。那东西在地上扑腾了两下，不动了。
这时，左边的四个恶魔挥舞着刺锤飞奔过来，凌空腾起的另一个家伙抓着一柄钩镰枪向我袭来。握着巨斧的右手向前格挡开，我伸手从背后抓出另一把战斧。来吧，恶魔，尝尝自己的鲜血什么味道！
我怒吼着冲刺近身，旋转的战斧几乎直接斫断了恶魔的勇气。很久没有这样酣畅淋漓地战斗了，和狼群的战斗需要勇气和敏捷的身手，但和恶魔的战斗才是一个战士最向往的：战斧借着惯性砍进他们坚硬的皮肤，长剑顺着骨骼的柔弱处刺入他们的身体，眼见黑血染黑你的双手，亲眼目睹噩梦在现实中演出。
当她把剑插进最后一个恶魔的喉咙的时候，这小家伙终于累得倒下了。她挣扎着坐起来，用剑砍下那家伙的脑袋，悬挂在腰间。我走过去背起她，收起武器，快步走回哈罗加斯。不能停留，这个地方很快就会有好几个营的恶魔出现。
她在我背后粗重地喘息，然而忍住啜泣。“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伊伊”
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赶回去，然而那柄战斧，伊伊父亲的那柄战斧，我们还是没有留下。我们经过尸体时，她伸手示意我停下，然后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把战斧插在背后。
哈洛加斯的城门依依呀呀地打开了。伊伊从我背上下来，当着人群，从腰里接下那颗恶魔头颅。她的成人礼。人群发出一声惊叹，接着是哗然。
“怎么回事？”夸尔凯克走了过来，身上的盔甲发出的声音铿锵有力。
“长官！第二十重装步兵营第三纵队队长阿隆索向您报告！在西北方向风魔山谷发现小队血腥恶魔聚集，已被全部击毙。报告完毕！”
“干得好，队长。虽然我更加希望不要打草惊蛇。可是这个现象表明它们从地下苏醒过来，卷土重来了。这一次是预谋已久的战争。谁先发起攻击已经不重要了。”
事情就是这样。很久以前就已在流传的预言现在开始了它的证实之旅：巴尔虽然被塔拉夏禁锢在遥远的鲁高因沙漠之中，但是他的兄弟已经脱离了凡人的掌控，庇护所被谎言和恐怖包围封锁，天堂继续被蒙在鼓里。
按照预言，我的任务是找到泰瑞尔和那六个勇士。
现在，该上路了。
[ 本帖最后由 xiamifantuan 于 2012-4-25 10:06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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