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中张翰称达生，秋风忽忆江东行
如果说许多文化符号的形成，是完全出于历史的偶然，那么千年之前，张翰
在秋风中的那一声喟叹，恐怕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如此深远地影响着后代文
人的心灵世界。
张翰，字季鹰，西晋吴郡吴人，史载其性格放纵不拘，时人比之为阮籍，号
“江东步兵”。齐王司马冏执政时，被召授为大司马东曹掾。虽然位高权重，但
张翰似乎并不快乐，加之当时王室权力争斗激烈，所以，终于有一天，秋风中站
立的他，想着家乡的菰菜、莼羹、鲈鱼脍，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人生贵得适
意尔，何能羁宦数千里以要名爵？”随后便弃官归家，隐居松江。吴地历史上少
了一个高官，但却多了一个名士。他旷达、豪放、自由而充满灵性神韵的人生选
择，从此凝化成一个符号，一再被后人寻访、重建和深情咏唱。
张翰选择离去也许是出于无奈，也许他当时已经感受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
态势，其归来未必真为莼鲈。但在一次又一次的历史重构中，莼鲈的历史和美学
意义已逐步被演化成怀乡和隐逸的诉求。
远在他乡的游子，每当客馆孤寒之际，心中似乎总有无法排遣的怀乡愁绪。
这个时候，故乡的一草一木，一切自己熟悉的细微的事物，都能成为一个符号，
召唤着自己梦回故乡。而张翰的思鲈，不断勾起后人一种亲切的、似曾相识的内
心体验，由此遂演化成思乡的一个符号。
成为符号的还有对他任心自适的灵性人生的追求。曾有人对张翰说：“卿乃
可纵适一时，独不为身后名邪？”张翰答曰：“使我有身后名，不如即时一杯酒
。” 无论张翰是否真诚，但这个回答无疑是美丽而充满诱惑力的。
张翰思鲈是如此这样一个富有魅力的文化行为，以致于作为文学家的他反而
似乎被历史遗忘。其所作诗今天仅存六首，让我们在他这首《思鲈歌》中，反思
自己的人生处境，无论我们是顺利，还是坎坷——
秋风起兮佳景时，吴江水兮鲈鱼肥。三千里兮家未归，恨难得兮仰天悲。
